特斯拉首席执行官埃隆·马斯克近日再次以惊人之语搅动科技界思潮。在公开论坛上,他断言随着人工智能与机器人技术的全面渗透,未来二十年内,传统工作模式将逐渐瓦解,金钱甚至可能失去其核心价值。这一观点迅速引发热议,亦将一场关乎人类未来命运的深层次讨论推向台前。
马斯克并非孤军呐喊。比尔·盖茨曾多次警示,AI将在未来几十年内接管大量人类任务;Anthropic公司CEO达里奥·阿莫迪则更具体地预测,初级白领工作将首当其冲。然而,马斯克的视野更为宏大与激进——他勾勒的是一幅“后工作时代”的图景:劳动不再是生存的必须,而是类似爱好或游戏的选择;货币体系可能因极度丰裕而自然褪色,一如伊恩·班克斯科幻作品中由超级智能管理的“文化”社会。
这一预言的核心支柱在于AI与机器人技术可能带来的生产力爆炸。当自动化系统能胜任从物质生产到知识创造,从精密服务到艺术设计的绝大多数工作时,人类劳动力的经济价值将发生根本性迁移。工作本身的性质可能从“谋生手段”转化为“自我实现”或“社会参与”的通道。人们可能为了兴趣、创造、社交或纯粹的意义感而“工作”,其回报将不再是传统薪资,而是社会贡献积分、声望、专属体验或纯粹的内心满足。
随之而来的,是“金钱”这一延续千年的价值尺度与交换媒介所面临的深刻挑战。在物质与服务近乎零边际成本的社会中,当AI管理的资源分配系统能高效满足基本乃至更高层次的需求时,以稀缺性为基础的货币体系的确可能显得笨重而过时。取而代之的,可能是基于贡献、声誉、数据或特定权限的多元价值流通网络。这并非意味着“价值”消失,而是其衡量与交换的形式发生了范式革命。
然而,通向这一未来的道路绝非坦途。首先,技术层面能否实现通用人工智能(AGI)及与之匹配的、安全可靠的机器人体系,仍是巨大未知数。其次,过渡期的阵痛将异常剧烈:大规模结构性失业可能超前于新社会形态的成熟,引发严重的社会不平等与动荡。此外,人性对意义感的追寻——工作长期以来提供的不仅是收入,还有身份认同、社群归属与时间结构——如何在“后工作”时代得到安放,是更深层的心理学与社会学命题。
即便马斯克的远景部分成真,我们面临的也并非一个无需努力的乌托邦。相反,挑战将从“如何获取生存资料”转向更复杂的维度:如何设计公平的过渡方案与全民基本收入(UBI)等保障体系?如何为全民提供终身学习以适应角色变迁?如何构建新的伦理框架以规范超级AI的权力?以及,最终,在一个物质极度丰裕、AI掌管生产的时代,人类如何重新定义自身的价值、目标与集体意义?
或许,马斯克预言真正的价值,不在于其预测是否精准,而在于它迫使我们提前思考:当技术能力即将又一次重塑文明地基时,我们想要建造一个怎样的未来?未来的价值,可能不再铭刻于金币或数字账户上,而将深植于我们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之中。